小雅和茜茜

【巍澜】白月光(23)


23.小巍,惨

原来海星的夜空,也有一弯月亮。

陈设极简的卧室内没有开灯,沈巍屈着一条腿靠坐在落地窗前,手指摩挲着脖子上暗黄色的吊坠,静静仰头望着窗外那一弯月。他赤裸着上半身,左肩膀被戳了几个血肉模糊的洞,没有上药也没有包扎,正缓缓地自我愈合着。奈何伤口太大,一时半会儿看上去还是鲜血淋漓,不免狰狞。
少年俊秀的五官在时光打磨中渐渐深刻,褪去了稚气的面容在月光辉映下有几分苍白,额角疼得冒出了细汗,而他望向月亮的目光却是那么平和又温柔。

他想,这里的月亮和地星的月亮看起来是不是一样的?
虽然不是同一个月亮,只是看起来相似,也好。
沈巍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那双黑亮的桃花眼黯淡下来,像浮光散尽后幽邃的深谭,盛满了化不开的落寞。
他还是很羡慕赵云澜心里的那轮月亮。

或者说,那根本不是羡慕,是从知道真相的那天起日夜锥心蚀骨的嫉妒。
从七岁那年遇见赵云澜开始,他便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示弱和讨好,后来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更是想尽了办法亲近和试探。他费尽心机,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赵云澜的心,却发现那里面早就装了另一个人。
他明明知道那个人是以身殉道的大英雄,明明见过了他们字里行间的深情,却恨不得彻底抹去那人在赵云澜生命里留下的痕迹,完完全全取而代之。他骨子里自私而贪婪,他想要赵云澜的心,就一丝一毫也不愿意分给别人,一个牌位也不行。
他曾经有过许多不入流的想法。比如干脆消除赵云澜的记忆,切断他和大庆的联系,让万年前的记忆灰飞烟灭。比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自导自演出一场戏来哄他心疼自己,先占了人再慢慢攻心。想到绝望的时候,他甚至想把赵云澜带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锁起来,让他只能看着自己只能靠着自己活下去……可他舍不得。

那晚赵云澜在酒吧里抱住他时,就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在对着迟到的家长撒娇,把毫无防备的柔软和欢喜袒露在他面前。
他说:“沈巍,我等了你好久。”
沈巍忽然就举手投降了。
他一直很喜欢听赵云澜叫他的名字,无论是简简单单的沈巍两个字还是后来两人独处时腔调粘腻的小巍,都会让他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而那一次,他却冷静而清楚地知道,赵云澜叫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他心疼了。
他那么喜欢赵云澜,怎么舍得让他难过。
赵云澜想要他的沈巍,他就把他的沈巍还给他。
所以他对重临计划点了头,从地君殿里取出封印万年的共工长刀,披上一袭黑袍,戴上黑金面具,把自己变成了所有人期待的样子。
他想还赵云澜的,是一个同样顶天立地肩负天下的英雄。就算是目的不纯心思阴暗的赝品……大概也可以被他和世人宽恕。
至于那身黑袍下的人是如何痛苦煎熬,都不重要。
他皱着眉按了下肩上的伤口,漠然地想,疼得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肩上的伤,说来也是他自找的。
来到龙城后,各方势力混杂,沈巍不得不扮演好该扮演的角色,周旋于海星鉴、监察院乃至特调处之间。黑袍使身份尊贵,在两界地位超然,即使是海星鉴的执政官也须礼让三分,纵然心里有种种谋算,倒也不敢当面造次。在这种微妙平衡的局面下,沈巍顺利地把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烂摊子揽在了自己身上。

依镇魂令上书,海星鉴下各地机关处理地星人犯案只有侦查缉拿权,而后则应交地星处置。近年来,海星各地渐渐出现了大批反对血清研究的地星组织,为了实现政治诉求,他们滥用异能肆意攻击高校、科研机构甚至海星政府,造成舆论恐慌。海星鉴为打击反血清组织,在各地部署强化者组成的稽查队,大肆搜捕可疑人员。在其中几起反血清组织成员被查出与当地地刑司有所牵连的消息公开后,海星与地星的民间对立情绪更是被彻底激化,反对把犯人交由地刑司处置的声音日益浩大——而海星鉴的态度也十分顺应民意,被捣毁的反血清组织,成员要么死于拒捕,要么畏罪潜逃,剩下寥寥几个,至今仍在海星的监狱里关着。
简言之,在黑袍使出现前的海星几乎成了一个不见光的铁桶,驻守的地刑司成了摆设,所有客居海星的地星人有罪无罪、是生是死,全由稽查队说了算。在对峙中落了下风的地君殿一再退让,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所以有了重临计划。

黑袍使拜访过海星鉴后,各地稽查队被紧急下令交还处置权,全力协助地刑司打击具有恐怖性质的反血清组织,监察院、星督局共同监督。
这其中又有多少龌龊,自不必细说。
这些日子以来,沈巍奔走于海星各处清剿为祸作乱的反血清组织。他必须赶在所有人前面,否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要么是他的同胞,要么是当地的稽查队。
他始终记得赵云澜说过,地星人和海星人都是一样的生命,没有什么不同。他既然已经在心底里答应了要为他守护两界的和平,就不会放任任何一条生命无辜死去。
只是他体内的能量体系在海星本就会受到压制,又四处奔波平乱难免疲惫,才遭了趁虚而入的一击。

那是他从某个组织中救出来的一个小姑娘,她刚刚目睹了母亲自爆而亡,拉着他的袖子瑟瑟发抖。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人,好在他学着那人的习惯随身带了棒棒糖。沈巍剥了糖纸弯腰去递给她,她没有接,暴长的五指锋利如刀狠狠地刺向了他的胸口。
一避之下,那个小姑娘的手指刺破了黑袍,在他肩膀戳了几个血淋林的窟窿。
沈巍受得住偷袭,小异能者却受不住黑袍使下意识的反手一击。不甘地闭上双眼前,她还在大声地咒骂着他这个“地星的叛徒”。沈巍只是挥手将黑袍恢复原状,对前来探询的地刑司警员道了句无碍。

他无暇理会旁人怎么议论,因为他的信仰和忠诚本就只系于一人。其他的,无非是因为赵云澜在乎,所以他在乎。
他只是对自己有些失望。如果是当年的那个沈巍,一定不会疏忽大意被人暗算,不会在杀人时害怕得手抖,不会被人指着鼻子破口大骂叛徒吧……而他只能在众人面前强装作若无其事,待事了后回到空荡荡的房间,才敢把伤口露出来。

伤会自愈,却也会疼。他想念赵云澜,想得厉害,只好把手机拿出来一条条翻着赵云澜以前发给他的消息来止疼。翻到某一条分组可见的动态时,沈巍停了下来,抿嘴笑了。
他现在受了伤,不会再第一时间拍照给赵云澜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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