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澜】白月光（18）
18.打起来了
发布会的前一天，沈槐失踪了。
地星第一小学早自习上课的铃声刚刚响起，外面孩子的喧闹声平息下来，衬得这间特殊的教师办公室内更加落针可闻。
凝重的气氛中，迎着赵云澜审视的目光，眉目清冷面容瘦削的男人在他办公桌上放下一束包装精美的黑色玫瑰，语气平静无波：“在去彩排的路上，沈槐提出要喝奶茶，并且执意要喝某个排队很长的店。当时助理正好不在，于是我离开了二十分钟，回来时在车上发现了这束花，人已经不见了。”
作为沈槐的家属和乐队的“临时监护人”，赵云澜和这个男人打过几次照面。除此之外，他们还私下里见过一次，不过是作为镇魂令主和海星鉴首席特工。
自从那次沈巍去海星一行，赵云澜就清楚海星鉴迟早会盯上沈巍和沈槐，尤其是沈槐，对于海星鉴的那些人来说大概不亚于一颗随时会爆炸的核弹，虽然这颗核弹看上去乖巧无害，甚至将近成年都未检测出异能觉醒。只要想到他是谁，那些前科就够整个海星鉴睡不着觉了。因此对于海星鉴在沈槐身边安插自己的人这件事，赵云澜并不意外，几次接触下来发现海星鉴派来的这位除了监视功能以外还真的在用心扮演好一个监护人时，反而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一来安了海星鉴的心，二来也给自己省了心。
谁也没有想到，沈槐会在这位特工先生的眼皮子底下突然失踪。
赵云澜看着他的眼睛，交叠的十指轻轻动了动，缓缓开口道：“你在暗示我，沈槐有可能是故意支开你然后借机消失的。”
男人不置可否，不躲不避地任他打量，语气尊敬而坚决：“职责所在，大人。只要能尽快找到他，我不排除任何一种可能。”
赵云澜轻叹了口气，视线落在那束黑玫瑰上：“不是他——你知道黑玫瑰的花语吗？”
对面男人一直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疑惑。
“你是恶魔，且为我所有。”赵云澜检查着那束花，忽然低声问，“这应该不是你们第一次收到这种黑色玫瑰了吧？”
“第七次，之前混在粉丝送来的礼物中，没有在意。”男人皱了皱眉，“恕我直言，现在两界还未培育出黑色的玫瑰，这种市面上的黑玫瑰都是染色处理过的。”
赵云澜：“……裴先生，你可能不太了解，中二病患者和我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他慢条斯理地剥开花束中间的那朵玫瑰，修长的两指夹出来一张小卡片，在正常人裴先生面前晃了晃：“欲得光明，先尊黑夜……你们该不会以为，这也是粉丝的应援口号吧？”
裴先生脸色微赧，前几次送来的花束中并无卡片，这次情急之下第一时间赶来见镇魂令主，竟忘了检查花束，实属疏忽失职。
赵云澜一抬手打断了他请罪的意图：“欲得光明，先尊黑夜。夜尊当年在地星给那些人洗脑的时候，打得就是这个旗号。一万年啊，没想到死灰还能复燃。”
他神色严肃，声音有些沙哑，透着一股莫名的凉意，明明坐在那里没怎么动，却忽然和刚才那个赵老师完全不一样了。仿佛一个真正的饱经风霜的老人，重新翻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叫人不敢深究里面的重量。
裴先生一怔，隐约明白了为什么这位镇魂令主会成为万年来两界忌惮却又不敢招惹的存在。
可惜下一秒赵云澜就打破了他的幻想，着急忙荒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满地啧了一声：“别愣着了，先找人！你就是真怀疑他，也得先把他抓回来吧？”
裴先生一边跟在他后面匆匆出门下楼，一边听他沉声嘱咐这事先别告诉沈巍，眉头皱得更紧了：“公司那边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交代过了，但是沈先生那边恐怕瞒不了太久。”
“那就在太久之前把人带回来。”赵云澜一脚油门把车开得飞了出去，直视前方的眼睛里亮得像有火在烧。
这个世界上，有人期盼着神明的庇佑，也有人期盼着恶魔的光顾。
赵云澜挂断了大庆的电话，简要地跟一旁满脸肃杀的裴先生转述了一下：“跟猜测的情况差不多。地星有那么一伙重度中二病患者把作古了一万年的夜尊当成信仰，盲目搞个人崇拜，捧着一本不知道哪来的野史当圣经，靠着八字应援口号四处搞传销——野史里写得乱七八糟，口号倒是记得一字不差。他们自称夜行军，走哪都披麻戴孝似的穿一身白袍子，之前在海星和地星闹过几次事，民间亲切地称呼他们为幺蛾子教……也怪我没留心，不知道他们从哪听来的风声找到了沈槐头上，八成是要抓他回去当个吉祥物。”
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确实算是脑残粉。
“回去？你是说他们很可能把沈槐带回了他们的基地！可是基地……”基本排除了沈槐自行出走的可能，裴先生的脸色却更难看了，“实不相瞒，我在他的手机上装过追踪器，已经无法定位了。”
赵云澜缓缓停下他那辆扎眼的老爷车，冲前方抬了抬下巴：“我们已经到了。”
大战后的万年来，地星各地建起了许多黑袍殿，或以纪念先人，或以祈求庇佑，繁不胜数，往往成为各个城市的地标性建筑。唯独主城这一座黑袍殿，却人迹罕至，荒凉破败。因为这里的旧址，就是万年前关押夜尊的天柱禁地。
赵云澜将心比心地想了一下，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迎接他们伟大的夜尊大人重返人间的了。
夜色已深，荒草丛生的大殿里亮着些许微光。
裴先生：“我受过血清强化，可以潜进去找人。只是烦请大人在外面稍微弄出些动静来，方便趁乱行事。”
赵云澜：“好啊。”
然而当裴先生悄无声息地绕过守卫潜入大殿时，外面忽然传来轰然一声巨响，脚下的大地差点翻了个面。他这才意识到，镇魂令主的动静，可能和他理解的不太一样。
这大概是他职业生涯中最轻松的一次潜行，因为大殿里的人大半都跑了出去，只需要解决掉一些喽啰……
特工先生停下了脚步，神情忽地绷紧了。
大厅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关着的人正负手背对着他。
白衣白袍，银发及腰。
大殿外，凄清的月光下，横七竖八倒了一片幺蛾子，雪白的长袍呼呼啦啦地铺了一地，看着不可谓不慎人。
为首的女子抹掉嘴角的鲜血，满脸怨毒地看向赵云澜：“镇魂令主，看来也不过如此。你若真的是像传闻中黑袍使那样的厉害人物，也就不会跟我们纠缠这么久了。”
赵云澜缓缓收起掌中的金红色火焰，火光消失的瞬间化作白纸黑字的一张契约，隐入掌心。可惜今天出来得急没带棒棒糖，他咬牙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气，心里在骂娘，脸上却笑得和蔼可亲：“小姑娘，地星律法读过吗？杀人犯法，绑架也是，哦，还有非法传教。一会儿检查完我们家孩子没事，就把你们送到地刑司，剩下的事就不归我管了。”
那姑娘低着头没说话，长发遮住了脸，再加一口井就能进军影视业。赵云澜正打算进去接应一下，余光瞥见她抬手递到唇边狠狠咬破了指节——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地面再一次轰隆隆地剧烈震颤，伴随着扑面而来的腐臭味，无数似人非人、高大可怖的幽畜从大殿后方的山坳处奔涌而出，凶神恶煞地直扑过来。
赵云澜这次是真情实感地骂了声娘。
他冷着脸，一手压住尚在微微颤抖的手腕，正欲强行再次唤出镇魂令，猛地被人一把揽住了肩膀向后一旋。熟悉的冷香在鼻间擦过，赵云澜抬头望去，只见身前之人的背影——
那人头戴兜帽，一袭黑袍无风自飞，干净好看的手里握了一把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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